清明时节爱上我 第二十一章

清明时节爱上我 第二十一章

我已记不清当我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反应是怎样的，是惊愕到一句话也说不出，亦或是想要逃离那个地方，也许，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想，只是在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。
当Than说完后，我马上回过头来看着他的脸，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存心跟我开玩笑，但即使我进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搜查，也没有发现一点他在开玩笑的痕迹。

是真的？我的心咯噔一下碎了一地，我的脸好像刚被暴打了一顿一样滚烫而麻木，万千思绪如乱麻般在我脑子里杂糅在一起，已没有多余的空间让我好好组织语言。
我惊愕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，经历了漫长而残酷的过程，我才渐渐清醒过来，恢复知觉。看到我沉默不语，Than也没有再说些什么，车内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，只剩下呼呼的空调声在肆虐。
为了确认我并没有听错，我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发问，用平静的语调说道:“是真的吗？”

“我真的没有骗你。”Than答道。但却不敢转过头来和我对视，就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。“Mes哥还记得我和父亲吵架的事情吗？父亲说想让我毕业后就结婚，但我拒绝了，因为觉得太快了。”
当听他说到这里，我就觉得我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，呼吸也变得困难。突然我的脑子里自动快速地运转起来，回放着奇怪的事情，这让我自己也难以置信。
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现实，但当一遇到让我招架不住的崩塌性的现实，我就承受不住了，感觉自己好像被暴打了一顿，表情僵硬麻木，许久说不出一句话。

“不要告诉我去国外那会儿......”
一开始当我闻到他回国后身上那宛如花香的甜甜的香味时，我心想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，但当听到Than这样说我终于明白了，并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，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。
“去美国的时候我去见她了，然后就把她接了回来。”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想到了在瀑布的时候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，然后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。
“也就是说这次来海边，是为了......”

“是打算为婚礼取景的，但我也是真心诚意地想邀请Mes哥一起来，因为想要送礼物给你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虽然我现在很伤心，但却哭不出来。喉咙紧缩得就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，头脑一片空白，想要冷静一下说点什么都很困难。
我努力安慰自己，要往好的方向想。心想着现在的社会，听从父母之命、盲目结婚的婚姻怎么可能还存在？但最后还是被现实光速打脸了，从我跟他一起相处的这些日子看来，他不是一个愿意屈服于别人的人，因此如果真的是父母包办的婚姻，Than应该马上就会逃走了，即使要付出断绝父子关系的代价。
也就是说他是自愿的。

车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无声寂静中，我的呼吸开始紊乱，双手紧握在一起，尽力恢复一丝神志，快速在脑子里搜索接下来应该说的话。
很奇怪我居然比想象中冷静得要快得多，尽管我突然被迫面对令人如此崩塌的现实。
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能猜到所有的结局了吧。不管是Than跟父亲吵架，被父亲打耳光后做出奇怪的举动的事，还是去外国的事。但比起去问出来，我更害怕的是听到的真相，所以我一直装作不知情，任由我们的关系继续这样不明不白下去。

尽管我很不想接受，但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。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残酷无情，不愿提及的现实，并活在自己的想象中，自欺欺人，希望自己所想的不是真的。至少能再跟他待在一起一个月，或者两个月，只要能久一点都很好了。
但我从没逃开过现实，自始至终。
“那......”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，“跟我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如果我结婚了，我就不能带你一起住了。”Than的音量降低了，“一开始我也想要带上你一起住，虽然有点奇怪，但是我也不想丢下你一个人。”

我只是微微一笑，想着我该伤心呢还是开心呢，他这么为我着想。
尽管他的话语听起来是挺狠心的，但也一针见血。如果结婚了，带我过去一起住真的很奇怪，没有哪个新娘可以接受吧(虽然看不见我)。
至少，Than还是很担心我的，不忍心丢下我一个人。即使只是出于怜悯，不是出于爱或者依赖，我都已经感到很开心了。
我早就知道Than终有一天要结婚，但我内心还是在欺骗自己，说不管怎样，一切都会照旧，并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。
但是这不可能......永恒这个词，从来就不曾存在。

“那......接下来该怎么办？”我一边问着他，一边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尽管我的心早已像被人用火烧过般灼热，刺痛，喉咙也好像被什么堵住了，单是让我吐出几个字我都感到尤为困难。“你憋着不说，自己思考了好几天，现在来告诉我，看来你是有答案了对吗？”
“我的确有答案了，但我觉得应该跟你一起商量再做决定，因为这关乎到你。”一说完Than就停顿了好一会儿。
但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哑口无言。
“你想住在这里还是想要回去住呢？”

我语塞了许久，不曾想过Than会说出这句话。我曾想过Than至少应该会对我有什么感觉或者对我不舍什么的，但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念头。
或者往好的方面看，他可能只是想从现在开始让我自己选择。
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或如何回答他，我的理性已无数次命令我回去，但另一方面，我的感性却让我留在这里。
如果我回去就表示我要重回那一天一天地在孤寂中煎熬的日子，就好像十年前我还没见到Than一样。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过回那样的日子，毕竟一直以来我都以Than给予的温柔体贴为动力，并在那蹉跎的岁月里聊以安慰。
但如果我选择留在这里，我就要看着他结婚，并看着他和他爱的人生活在一起。

我觉得我的处境就好像站在了将要断裂的桥上一样，随时有掉下桥的危险，因为不管我怎么选，都是一样的糟心。
我实在想不出答案，于是没有马上给出答案。他看起来好像也能理解我，因此没有强迫我和追问我，但他却出乎意料地说起了其他话题。
“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感觉呀？”
突然Than就扯开了话题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态度太明显了，所以他才那样问。
我沉默了好一会儿，避开了他的视线，并望向了车外。
“你说的是哪种感觉？”
“依恋呀！”
这句话让我想笑。

在我心里，我想大声喊出来:“是呀！我对你太过于依赖以至于无法自拔了！”但都只是想想而已，事实是我都不敢用正眼看他的脸。
Than很聪明，但是却也对我很残忍。
他跟我在一起好几个月了，与我共建了许多的回忆以至于我对他十分依恋。当看到我对他已经有足够的依赖并不会离开的时候，就告诉我说他要结婚了，然后又让我自己选择未来的路。
给我自由，好像我真的有权利选择或者决定一切的样子，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我会选什么。

最后我只好按着他给的路走下去。
在一起好几个月了，如果说没有肯定也是骗人的。我尽量选择一个听起来最客观的答案，即使事实是我想拽着他的衣领，大声对他说出我的想法。
但就算我说了，又能改变什么呢？
这样发脾气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，既然他都要结婚了，并且也是他自愿的，执意宣泄情感，最后的结果是搞得两个人都尴尬，又何必呢？
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有足够的勇气告诉他我想守护他，说出我真实的想法，但不知道如果说了他会怎么看我，如果真的说了他会不会从此觉得我不过也就这样。
恐惧让我只好保持沉默。
“Mes哥......”

Than小声地叫着我的名字，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说错了还是说他也对我有感觉所以在担心。
“我困了，想先睡一下。”
我无情地打断了他，然后就闭上眼休息了。压抑和心痛让我大脑停止了运转，如果睡着了也好，就能暂时忘记所有的事情了。
很奇怪的是，我睡不着了。通常在车里我都能睡得着，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敢睁开眼，所以只好闭着眼听着窗外开始响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与此同时，豆大的泪珠也悄悄从我眼眶里滑落，浸湿了我的双颊。

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，我说想要回房冷静一下，用了个很愚蠢的借口，说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。
怎么看都很明显我是有意要躲着他的，Than大概也看出来了，所以没有拦着也没说什么。
当在他面前的时候，我没有哭也没有表现任何的情绪，但当我回到房间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，寂寞和孤独就波涛汹涌般向我袭来，那时我痛得仿佛要再死过去一次。

我开始痛哭不止。
我记不得我有多久没这么哭过了。
不是说我没哭过，没失望过，只是能让我感到沮丧的事情并没有几件，能让我觉得世界崩塌，人生糟糕透顶，只剩下哭泣的更是屈指可数。
那天的我没有力气和心思去做其他事情，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。直到晚上，我觉得稍微好点了才走出房间，就看见了桌上用塑料盒装着的饭菜。
我走到椅子前坐下吃，但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如果明天见到他，我应该怎么做才好。
害怕，压抑包围着我，我什么也想不出，只好祈祷明天晚点来到。
但我越是害怕，明天就来得越快。

第二天我给自己做了好久思想工作，直到八九点时，我鼓足勇气从床上起来，走出房间，心想着Than如果不出现在客厅多好。
但Than就坐在餐桌前，尽管现在已经很晚了。我屏住呼吸然后看了他一眼，心想着是回房间好还是走过去坐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，这时Than刚好抬起头来看着我。
如果走回房未免表现得太明显了，最后我叹了口气就走过去到他对面坐下了。
“Mes哥今天起得挺晚的。”

当我走到椅子前坐下，他就开口说话。我凝住了一会，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说道:“因为有点累所以睡得久了点。”
“那我再做点吃的给你好吗？”
“不用了，我不饿。”
我一边抑郁地吃着，一边看着他的脸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Than没有猜到我对他的心思所以居然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其实我应该高兴，但我却觉得很压抑并且很难受，以至于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正常生活。

他过去在我眼里看来很温暖的一举一动，现在令我十分心寒，并且对我来说是种折磨。因为我想到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对我并没有什么感觉，只是把对我好当做是一件平淡无奇的日常小事罢了。
刚开始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跟往常一样，但我做不到。现在跟他聊天时，我已不像从前般去捕捉他的视线，而是为了躲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。
过了三个月我开始接受发生的一切并开始直视他。
我还跟他开起了玩笑，就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从表面看来，我们之间的关系照旧。
但我们之间的感觉已渐行渐远。

一天，当我正闲坐在沙发上时，Than突然开口邀请我去外面走走。一开始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出去，但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，我还是答应了他的邀请。
但当到达目的地，知道Than此行的目的后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要早知道是这样，我就不答应来了。

我看了一眼这家礼服店后走了进去。如果没猜错的话，Than应该是来订做结婚礼服的，但我也没敢问出口确认自己的猜测。我不想再提起他要结婚的这件伤心事了，徒增悲伤。
因为在我们来之前已有一个客户在试衣服了，所以店员带我们到招待室让我们先坐着等候，然后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。
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，我开了口。
“要和Than结婚的女生是谁呀？”

我之前从来没问过他关于新娘的事，因为我们俩之前都很默契地，一直在避开这个话题。
直到他来礼服店订做礼服，这个话题又自然而然地跑到我们跟前，我便抓住机会问了起来。
“是一个很聪明的女生。”Than思考了一会儿说道，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，牛头不对马嘴。“她是进口电子设备公司董事长的女儿。”
我眉头稍稍舒展，但没有继续问下去，因为即使继续问下去也还是不认识，“那今天为什么要叫我一起来？”
“我想让你帮我选礼服。”Than说完拿起了身边的礼服册子并打开看，“你觉得哪套好看？”

我抬起头来看着他，心里觉得怪怪的，又苦涩又想哭。
恐怕没有哪个傻子会像我一样，傻到给喜欢的人选结婚礼服，让他去跟别人结婚。
“自己选吧，长大了就应该自己决定。”我一边说着，但是视线却在礼服册子上浏览着。“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不是吗，Than已经不是那个我第一次遇到的小孩子了。”
我跟他说着，但也像是在对自己说。
“我想要你帮我选呀。”
Than强调了一会儿之后，看着我的眼睛。
当被他盯着的时候我怔了好一会儿，然后马上低下头来看着册子以避开跟他眼神交流。

“像这样平整笔挺的黑色礼服如何？”我随意给了建议，希望他能停止强迫我给他选礼服的想法，但在心里还是很希望能看一看他穿着一套这样的礼服，尽管黑色礼服并不适合参加婚礼。
“那就要这样的。”说完Than关上了册子，然后拿起了手机，心满意足地按着手机，就好像选黑色礼服参加婚礼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样。
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我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，我可能不会相信Than是在给自己选礼服，因为更像是在给别人选。
我疑惑地看着他，权衡了一下之后问道。
“有什么目的吗？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选？”

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强迫别人去做事，于是我突然怀疑了起来。
“因为你最了解我呀。”当听到我的疑问Than停止看手机，并看向我。“如果说要让谁来帮我选礼服，就只能是你呀。”
听到回答之后我怔住了，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。但很快又烟消云散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最了解他？我不曾这样想过，我不曾猜出过他的感受和他的行动，一次也没有。于是当被他说我是最了解他的人的时候，我感到受宠若惊。
当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思考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？
或者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词可以准确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。